上博六《用曰》中“施文惠武”考釋
(首發)
單曉偉
安徽大學歷史系歷史文獻學2007級博士生
《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(六)》中《用曰》篇16號簡🙍🏿♂️:
鳏之身🧑🏽🎓,吝(文)惠武,恭弔(淑)以成。茅(務)之以元色,柬其又(有)亙(恒)井(形),
其又(有)
(威)頌(容),而
其又(有)寧
簡文中的字是一疑難字,學者考釋如下:
張光裕先生直接隸定為“沁”[1]🐎。
凡國棟先生🤦🏽:,整理者隸定作“沁”。恐不確。字意當與“惠”相關聯🔜,待考。[2]
蘇建洲先生:懷疑此字可能是“流”字的訛體。《汗簡》引華岳碑“流”作,這大概是一種訛變的寫法💪🏻,中間部分似從“言”,如《汗簡》的“言”作
、《三體石經》“許”作
,皆是明證👨🏼⚖️🔜。此字可能是繼承了這樣的訛誤寫法,加上古文字“心”🚅、“言”二旁是可以義近通用的,遂成了此字的字形。簡文可以讀作“流文惠武”🌼🗑,……簡文意思大約是說🧾:“使禮文普遍流行🚈,對武力戰爭要存仁惠之心(即要減少戰爭之意,某種程度上🤫🧘🏼♂️,與“流”的意思是相反的👓。)[3]
劉雲先生:從表面上看,整理者和凡國棟先生此字的隸定🧸,應該說都沒有錯誤,只不過一個是寬式,一個是嚴式而已。但實際上這兩種隸定都是有問題的🧨。此字和甲骨文中的是同一個字💂🏿♂️📂,都是“濿”字。[4]
孫合肥認為🍻👃🏼:我們認為蘇建洲先生對△字的釋讀可從💃🏼。但是我們認為△字應徑釋“流”字👑,從“沝”✔️,“”聲🦹♀️,“
”下部與“沝”筆劃共用💁🏼,其形體已發生訛變。[5]
以上學者對字形的隸定都有一定的問題㊙️,我們不一一辨析🤽🏿♂️,以下重點談談將該字中間部分隸定爲“心”的觀點💪。先看這一部分的構形:
乍看此字形🧑🏽🌾,似乎可以將這一部分隸定爲“心”,然而通過與下面“心”之形體比較我們就不難看出問題所在:
一·緇5·11
一·緇5·24
三·彭6·18
郭·緇24
郭·五10
郭·成33
天卜
王孫遺者鐘·
通過比較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該形體與“心”字的區別🍎,心字字形下面筆畫與心字左上筆畫是一筆下來的🤘🏼,這是心字的標準寫法,在古文字中尚未見到例外。而之形體下面筆畫與左上筆畫并不是一筆下來的🧕🏽,因此隸定爲心肯定是有問題的💁🏻。
我們認爲🏜,該字中間部分應是“也”形,楚系文字中“也”之字形作🪅:
一·緇6·37
二·從19·4
五·弟9·17
一·緇2·25
一·緇8·22
一·緇9·9
一·緇9·13
一·緇11·21
一·性7·5
一·緇23·6
不難看出🔡,《用曰》中的字形和上博簡《緇衣》中的“也”的字形寫法幾乎完全一致🤜,值得進一步分析的是💪🦹,其一🤽🏿♂️、《用曰》中上面筆畫結合在一起,這應該是書寫時由於
筆畫比較緊湊,所以將“也”字上面兩筆結合到一起了🦸🏻♂️,是在寬度有限的竹簡上采用的變通寫法。可以比較
一·緇9·9
一·性7·5📜。其二、“也”形的下面筆畫正好被
右邊的水下部的筆畫借用🔙。這也是由於
字過於緊湊的原因🫨。
通過上面字形的比較研究,我們認為將隸定爲“也”👨🦯➡️,《用曰》中的
應隸定爲“
”,字從沝也聲,池字的異體,《說文》流作𣹳🐍、涉作𣻣可證。文獻中多以沱借爲池,出土文獻直到漢代才出現池字的标准寫法💴:
定縣竹簡63
居延簡甲832
西陲簡51·19
《說文解字》中有池字,而字頭卻失收⚠️,段玉裁《說文解字注》曰:“池🌇,陂也🟪。从水也聲🙅🏼。此篆及解各本無,今補。按徐鉉等曰:池沼之池🩻,通用江沱字🕊,今别作池,非是。學者以爲確不可易矣🤾🏼♂️。攷《初學記》引說文池者,陂也。从水也聲。依𨸏部陂下一曰池也,衣部褫讀若池覈之🍑,則池與陂爲轉注。徐堅所據不誤。又攷《左傳》隱三年正義引應劭《風俗通》云🫲🏿:池者,陂也。从水也聲🌺🏄🏿♀️。《風俗通》一書訓詁多襲《說文》,然則應所見固有池篆,别於沱篆顯然😝💠。徐堅所見同應。而孔穎達引《風俗通》不引《說文》者🙎🏿,猶上文引《廣雅》沼,池也,不系諸《說文》耳🤘🏿👑。逮其後《說文》佚此,而淺人謂沱、池無二🙎🏽♂️🦇。夫形聲之字多含會意🐻❄️。沱訓江别,故从它🧼。沱之言有它也👩❤️👨。停水曰池👧🏻,故从也。也本訓女陰也。《詩》謂水所出爲泉👴🏽,所聚爲池。故曰池之竭矣🧚🏻♀️,不云自瀕🧏🏻。泉之竭矣,不云自中。豈與沱同字乎。漢碑作池、沼字皆從也。《廣雅》曰:沼,池也🚶➡️。池,沼也。二字互訓🥴,與許合↔️。直離切🖐🏽。古音在十七部。今本《初學記》也聲誤爲它聲😵💫,今本《左傳》正義陂也誤爲陂池,皆淺人所改。”
通過我們對《用曰》中字的釋讀,我們可以看出,池字從也的寫法最遲在戰國中晚期已經出現。
簡文池讀為“施”,池、施皆以也爲聲🏃,可以通假。“池文惠武”就可以讀為 “施文惠武”。施,用也,行也🥶。《墨子·天志中》🙍♂️:“唯毋明乎顺天之意,奉而光施之天下。”《汉书·王莽传中》:“功烈巍巍🤞🏿,光施于远。 ”皆其例也🍏👴🏼。《論語·爲政》“施于有政”,劉寶楠正義引包咸注🧑🏿💻:“施🫳🏻,行也”🛤;《荀子·王霸》🦾👨🏼✈️:“論德使能而官施之者”🏌🏿♀️🌝,王先謙集解:“施,行也”;《淮南子·脩務》“聲施千里”♐️,又《原道》“施之無窮”,高誘並注:“ 施,行也”。
簡文“施文惠武”之“施”🕴、“惠”互文🦹♀️。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:“外教诸侯🏀➖,光施文惠,明以义理。”可為其例。惠、施可以互訓,《國語·晉語》“夫齊侯好示務施與力而不務德”⛹🏽♀️,韋昭注:“施🦹🏼,惠也。 ”《莊子·則陽》“惠子聞之而見戴晉人”🚴🏿♀️,陸德明釋文🚵🏿:“施,惠也。”《集韻·寘韻》🌲:“施🚣🏽,惠也👨👩👦👦。”《經籍繤詁·霽韻》:“《書·無逸》:能保惠于庶民🕹。《史記·魯周公世家》作能保施小人➡️🙆🏼。”《文選·李斯<上書秦始皇>》“功施到今”,張銑注:“施,惠也”。
施文惠武👩👩👦👦,可以解釋爲文武兼施🧏🏿、行文武之道。《用曰》篇16號簡:“鳏之身,池(施)吝(文)惠武,恭弔(淑)以成🧑🏽🎨。茅(務)之以元色,柬其又(有)亙(恒)井(形)☯️,其又(有)
(威)頌(容),而
其又(有)寧
”中的“施文惠武,恭弔(淑)以成 ”✔️,我們認為是講一個人的修養和儀態的🤶🏿🤸🏻,這也正好與前面“鳏之身”相對應🪘。
[1] 馬承源主編:《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》(六)🦍,上海古籍出版社, 2007年7月
[2] 凡國棟🙆🏿♀️:😵💫👰:《上博六〈用曰〉篇初讀》😰,簡帛網2007 年7月10日,http://www.bsm.org.cn/show_article.php?id=604
[3] 蘇建洲:《讀〈上博(六) ·用曰〉筆記五則》,簡帛網2007年7月20日🧘🏻♂️🫴🏿,http://www.bsm.org.cn/show_article.php?id=644
[4] 劉雲:《釋〈用曰〉中的“濿”字》,復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富达網2009年7月1日,http://www.gwz.fudan.edu.cn/SrcShow.asp?Src_ID=836
[5] 孫合肥👩🏿🔧:《說<用曰>中的“流”字》,簡帛網,2009年7月25日,http://www.bsm.org.cn/show_article.php?id=1119
本文收稿日期為2010年1月17日
本文發佈日期為2010年1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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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字是否从心🛥,尚待进一步的证据。不过作者认为从也,显然差的更远。也上部本从口,口形未见作形者👨🏿🚒,從作者所舉字例可以看得很清楚💅🏼。作者反对从心,认为
与心形不似,但又說“正好被
右邊的水下部的筆畫借用。”則
下面筆畫為何不能視為是水的筆劃呢,而近似心旁呢?
再者池字從西周金文、郭店楚簡、璽印文字、睡虎地🍙🧒🏽、關沮秦簡到張家山漢簡等等都寫作“從水從
它”🎈,寫法是很固定的,這也是作者必須說明的問題。
个人认为中间部分不妨看做“心”(这样的“心”形,郭店老子甲简1就有两例)和“也”🧃,“心”旁下部与“也”上部共笔,字仍可从“也”得声。
不想造成混乱🧍🏻♀️,闲聊而已🍳,不必援引🤦♀️!
第一:簡文“施文惠武”之“施”、“惠”互文。《史记·秦始皇本纪》:“外教诸侯,光施文惠🏄♂️,明以义理☝🏽。”可為其例🙍🏼♂️。
“光施文惠”🤲🏿,怎么得出施🔭、惠互文的结论🧑🏿🎄?
第二:《莊子·則陽》“惠子聞之而見戴晉人”,陸德明釋文:“施,惠也。”
这话好像是写错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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