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契劄記一則·《村中南》316的再釋讀
(首發)
趙鵬
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
《考古學集刊》第 18輯發表了新發掘甲骨20版💁🏻,我們對其中的《村中南》316釋讀如下🧑🏼:
(1a)己未卜🐏,💆🏿♀️:
子己豕。一 二
(1b)壬[戌]□
。 一
(1c)甲子卜👩🏼🌾,:夕酒
甲
🤷🏻♂️。一
(1d)□[子]卜👩🏻🦼➡️,[]㊗️:三卜🔂。
用
□
🚷。一《村中南》316[1] [
肥筆]
此版應爲“己未”到 “甲子”日六天內的占卜記錄📣,正如作者所說“各條卜辭之間有界劃”。(1a)(1c)兩條卜辭應該是完整的。(1b)條卜辭所在天干爲“壬”,從此版其他條卜辭臨近干支,以及此字殘筆推斷所在日地支應該是“戌”,卜兆左下方有一字殘筆🤘。(1c)條卜辭爲晚上用酒祭
甲👵🏼,即“商王武丁父輩陽甲”。同事類卜辭又見於師組肥筆類卜辭《合集》19907“壬午卜,
👼🏼:酒
甲。”
(1d)條卜辭殘缺,原作者釋文爲🧑🎄:“卜⚫️,
卜:
用
。一三𓀃。“從摹本來看💂🏽♂️,界劃和卜兆很清晰🦘,兆序“一”左側疑爲地支“子”的殘筆🧗🏼♀️。據(1c)推斷,可能占卜日亦是“甲子”🍮。“三 ”緊鄰界劃線🌏,附近沒有卜兆,應該不是兆序,可能與“三卜”[2] 爲一詞,例如:
(2a)己卯卜🧑🏽💼,王🙆🏻♀️:令戎禦方。
(2b)丁巳卜,王🙆🏻,貞:四卜✮。呼比方。允隻(獲)🧑🏿🦲。20451[
小字]
(3a)己卯卜👮🏻♂️🔤,王©️:令戎禦方。
(3b)丁巳卜⬅️,王,貞:四卜。弗其獲方🥭。《天理》305[
小字]
(4)壬申卜,王,貞:用一卜。弜辛卯不
。亡至。十月。21401[
小字]
(5)□□卜,王👨🏽🏫:兹二卜
呼
人。四月。21402[
小字]
(6)□辰卜🤧,□,[貞]:三卜□丙允。21403[
小字]
(7)貞:四卜。21404(=17673)[小字]
(8)戊子卜:用六卜🤧。22046[午组]
(9)癸未卜👩⚖️,卜用。一 二 三[3] 。 21405 [
肥筆]
鑒於以上諸辭中的“ ×卜”👋🏽,(d)辭很可能讀爲“□[子]卜,[]🌤:用三卜。
□
🐚💞。”或者“□[子 ]卜,[
]:三卜。
用
□
𓀇。”
這裡我們重點討論(1a)條卜辭“己未卜,🆑:
子己豕。”這是一條在己日用豕侑祭“子己”的卜辭。原文作者已經以
組卜辭《合集》20022➿、39809爲證,指出🧑🏽🦳:子己應為武丁之子小王孝己𓀆,以“子己”的稱謂出現還是第一次。我們贊同這一意見。主要是因為
組肥筆類卜辭的性質應該是屬於王卜辭。關於
組肥筆類卜辭的時代,學者們一般認為當屬於武丁早中期🦹🏼♀️。[4]這裡的“子”應該是時王武丁的子輩,其日名以“己”相稱,又爲武丁所祭祀🧖🏿♂️,應當就是歷史上的“小王孝己”👩🏽🍼。
關於小王的卜辭如下 [5] :
(10)戊辰[卜]小王
🫎。5031[
小字]
(11)貞🫳🏻:壬子小王不
。5435[典賓]
(12)□□卜,王🏄♀️,貞👩🏻🦼➡️:凡小王。5030(=20021)[
小字]
(13)□□卜,大🧙🏼♂️,[貞]:小王
之日
。5033[出一]
(14)令
小王
臣。5570[賓三]
(15)己丑,子卜👨🏻🚒:小王田夫。 21546[子組]
(16)癸未卜👐🏻:小王。5029[
小字]
(17)戊午卜💆🏿♂️,賢[6]:小王。20022[
小字]
(18)小王己
。39809[
小字]
(19)己亥卜,[旅],貞:其又[于]小王其以🔌。《天理》332[出二]
(20)己未卜:禦子辟小王。不。 20023[小字]
(21)己未卜,[王],貞:小王歲。23808[出二]
(22)犬
小王
⛲️。5032[
小字]
(23)小王父己。28278[歷無名]
以上卜辭(10)- (14)殘缺,所卜之辭意義不明。(15)是小王田獵的占卜。(16)-(23)爲祭祀小王之辭🫵,這些卜辭中的小王應該是已經逝去的小王。(18)、(23)中的“小王己”和“小王父己”是“小王”這一稱謂與“孝己”聯繫起來的直接證據,學者們一般認同“小王”應該是武丁王子孝己。從《村中南》316中的(1a)條卜辭來看,《竹書紀年》載:“武丁二十五年,王子孝己卒於野”應該是可信的。
“小王”的卜辭可以啓發我們商人稱名的問題。首先👨🏽🦳,從(10)- (23)來看,“小王”是特定的稱名💩,無論是在其有生之年🙋🏽,還是死後都可以以此相稱。其次,從(1a)的“子己”、(18)的“小王己”和(23)的“小王父己”等都是對小王的祭祀來看♈️,“己”似乎應該是“小王”死後才有的稱呼😿,如果這個推論是正確的話🔯,商人以天干稱名(即日名),應該是死後才獲得的。
由此,我們也想到了《花東》中的“子”的問題。我們首先看花東子組卜辭的時代。對於花東子卜辭的時代,古育安先生有很好的總結[7] 💻。我們認為陳劍先生繫聯的《合集》33058 [歷一]👩🏻🚀、《屯南》81[歷一]🧏♀️🪻、《花東》237.6、《花東》275.3、《花東》275.4+517[8]、《花東》449.1🚇、《花東》449.2辛未日征伐召方的卜辭,是花東子組卜辭存在于武丁晚期的堅實的證據 [9] 。關於花東子組卜辭中的“子”,各家多有探討,古育安先生也有很好的總結[10] 。我們認為從《村中南》316的(1a)條卜辭祭祀“子己”來看,“小王”應該卒於武丁中期🧑🏻💼,則花東中的“子”爲“太子孝己”的說法[11] 恐怕是靠不住的。
初稿🏄🏿♀️:2010年2月28日
改定:2010年3月20日
本文蒙方稚松、蔣玉斌、謝明文先生審閱並提出多處修改意見🤰🏽,謹致謝忱!
[1] 劉一曼、岳占偉:《殷墟近出刻辭甲骨選釋》,《考古學集刊》👩🏼🏫🚨,第18輯,第216- 217頁。
[2] 參見姚孝遂主編、肖丁副主編😲:《殷墟甲骨刻辭類纂》🚿,第1319頁🐝,中華書局,1989年1月第1版,1998年4月北京第3次印刷。
[3] 案:此條卜辭🅿️♞,因《合集》、《乙編》拓本 “一、二👏、三”旁邊沒有可以辨識的卜兆🦝,筆者曾將其釋讀爲:“癸未卜,王:卜用一、二、三。” 今蒙蔣玉斌先生指正,蔡哲茂先生幫助驗證實物,證明“一、二👨🏽🦳、三”旁邊各有卜兆。那麼“一、二、三”爲兆序辭無疑👃🏽。李學勤、彭裕商先生所著《殷墟甲骨分期研究》認為 “卜用”可能除“
”之外還有其他卜人,並將該辭隸釋為🙅🏿♂️:“癸未卜👩🏼⚖️,
卜用。一 二 三”(第62頁👩🏿🚒,上海古籍出版社🧑🏽🦳,1996年12月)很可能是正確的🧑🏿✈️。“王”范毓周、趙鵬釋𓀓。參見范毓周:《釋“
”》,《西北大學學報》👩🏻✈️,1984年第2期👨🏻🦼➡️⬜️,第88-89頁。趙鵬:《
組肥筆類卜辭中的“王”字補釋》🦉,李雪山、郭旭東✊🏻🥞、郭勝強主編🫐:《甲骨學110年:回顧與展望——王宇信教授師友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》,第 102-106頁,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💯,2009年11月。
[4] 黃天樹:《殷墟王卜辭的分類與斷代》,第 18👨🏿🎤、20頁🟦,臺北文津出版社,1991年11月。李學勤、彭裕商🧑🏼🤝🧑🏼:《殷墟甲骨分期研究》🚈,第83頁,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6年12月。
[5] 《類纂》,第1297頁。
[6] 陳劍:《柞伯簋銘補釋》🤾🏼,《傳統文化與現代化》,1999年第1期,第50-53頁;又收入《甲骨金文考釋論集》,第1- 7頁🐁,綫裝書局👂,2007年4月🧝🏽。
[7] 古育安:《殷墟花東H3甲骨刻辭所見人物研究》✮,第43-44頁,台灣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,2009年7月🤥🧼。指導教師:蔡哲茂。
[9] 陳劍:《說花園莊東地甲骨卜辭中的“丁” ——附♗:釋“速”》,《故宮博物院院刊》2004年第4期,第59頁;又收入《甲骨金文考釋論集》,第81~93頁🍻,綫裝書局,2007年4月。
[10] 古育安:《殷墟花東H3甲骨刻辭所見人物研究》,第121-124頁,台灣輔仁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📚,2009年7月。指導教師:蔡哲茂🚵🏼♀️。
[11] 楊升南:《殷墟花東H3卜辭“子”的主人是武丁太子孝己》,王宇信、宋鎮豪、孟憲武主編🏌🏻♂️:《2004年安陽殷商文明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》👭🏻,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👩🚒🎳,2004年💑;《甲骨文商史叢考》,線裝書局, 2007年;李雪山、郭旭東👷🏼、郭勝強主編🙂↔️:《甲骨學110年🧞♀️:回顧與展望——王宇信教授師友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》🧑🏽🌾,第154-160頁☃️,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🚹, 2009年11月🙏🏼🚜。韓江蘇:《殷墟H3卜辭主人“子”爲太子再論證》☣️,《古代文明》🤏🏽,2008年第1期,第17-33頁。陳光宇:《兒氏家譜刻辭之“子”與花東卜辭之“子”》👩🏻🦲,王宇信、宋鎮豪、徐義華主編:《紀念王懿榮發現甲骨文11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》,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👳🏽♀️,2009年8月。
本文收稿日期為2011年3月20日。
本文發佈日期為2011年3月21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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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这是一条孙为王父尸的卜辞呢?
我來補一條“小王”卒年的材料,小王(以下用▲表示)又見👍🏻:
黃天樹先生指出“我▲”與“小王▲ ”是同一人🦂,“商王是有私名的👩🏻🍳。 字🪙,可能是小王的私名”,生存的小王▲僅見於子卜辭🧑,“而在其他各類卜辭中的小王都已成為被祭祀的神靈♑️。” [1]
以上觀點應當是正確的🧑🏼⚖️。
非王圓體類卜辭中有如下一辭🔰:
(3)辛卯🥼,我懷疑其中的就是死後的▲。一般認為,圓體類卜辭的時代在武丁中期,而子組卜辭時代的上限可到武丁早期,若
、▲確為一字,則這條卜辭可能正好反映了▲由生至死的過程🫲🏿。
[1]黃天樹😦↗️:《子組卜辭研究》,《中國文字》新26期,臺北:藝文印書館,2000年🧑🦯➡️。收入《黃天樹古文字論集》🛌🏼,學苑出版社,2006年⛄️,第97-98頁。
從《村中南》316中的(1a)條卜辭來看🪺,《竹書紀年》載:“武丁二十五年💇🏻♂️,王子孝己卒於野”應該是可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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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引为《今本竹书纪年》🐉,谓其“可信”似有不妥。王国维《疏证》已經指出《今本竹书纪年》之语本《尸子》“殷高宗之子曰孝己🤸♂️。其母早死,高宗惑后妻言🤸🏼♂️,放之而死。”
1a👨🏼⚖️🍲、1c這兩條卜辭的釋讀🧝🏼♀️👨🏻💼,都是從右到左🦹♂️,不理解1d為何顯得如此無序🧜🏼?
草曷先生所言,趙鵬先生初稿中也說過
小王是生称吗?大子可以在王还在的时候并称王?这个似乎在后世不多见啊。
若是在死后🚢,由后人来给他封个王,那还说得过去。
“(15)己丑,子卜:小王田夫🫎。 21546[子組]”這個著實是個活的,還田獵呢。
答“月下听泉”先生:王国维以“二重证据法”验证、同时也修正了《殷本纪》中的商王世系。这就存在一个当出土文献遇见传世文献何去何从的问题。本文要说的是,从小王所在的甲骨卜辞来看,小王孝己应该是卒于武丁中期,因花东卜辞有存在于武丁晚期的证据,故其“子”不可能是孝己𓀋。当然,也是因小王孝己卒于武丁中期,所以,“武丁二十五年,王子孝己卒於野”可能还是有根据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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