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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景年🩴:《古文四聲韻》所引“古孝經”字形考論
在 2015/1/24 15:09:07 发布

 

《古文四聲韻》所引“古孝經”字形考論

(首發)

 

曹景年

《古文四聲韻》是一部古文字形的資料彙編🕵🏼‍♂️,由北宋夏竦於慶曆四年(1044)編成🚉,共徵引古書、碑刻等資料100餘種,收字形9000多個。[1]在體例上,《古文四聲韻》以《切韻》平上去入四聲為綱🙋🏿🧙🏽,分為五卷(平聲分二卷),以楷體字頭作統領,每個字頭下收該字的古文或隸古定形體,其數少者一、二,多者數十個。由於其所錄古文形體與《說文》頗有異同👨🏿‍🦱🐻‍❄️,故其真实性與學術價值長時間受到學者懷疑👩🏿‍🎤。20世紀以來,隨著考古事業的蓬勃發展,各類簡牘帛書大量出土,《古文四聲韻》中的傳抄古文日益引起學界的重視🧑‍🔬✍️,產生了一批有價值的學術成果😡,尤其是徐海東的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⏮💕、王丹的《<汗簡><古文四聲韻>新證》⛽️、李綉玲的《<古文四聲韻>古文探賾》、李春桃的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等,更是以博士論文的深度👩‍❤️‍💋‍👨,對《古文四聲韻》進行了綜合研究。但是,當前的研究多從純文字學的角度入手,僅限於對字形源流的考釋,而對於利用該書字形研究其來源文獻方面🍍,還稍顯薄弱🧚。本文擬嘗試從這一角度,選取其書徵引的“古孝經”來專門研究。

《古文孝經》的流傳,在中國學術史上是一大疑案。概括來講,其歷史流傳过程大致可分為六個階段🙎🏿‍♀️👆:(一)漢武帝時發現於孔子故宅,傳說孔安國曾為之作傳,西漢末劉向整理⛱,東漢衛宏🏤🥨、許慎等曾傳習,其後下落不明🚣🏻‍♂️;(二)隋代與孔傳一起復出,為劉炫所得並得到弘揚,但時人多疑為偽書,唐末五代再次亡佚;(三)唐大曆年間出土一本科斗文《孝經》,韓愈曾得見,但其後流傳不明🖐;(四)宋初句中正、郭忠恕🎏🧘🏼‍♀️、夏竦等頻繁提到“古孝經”並引用其字形,但其所引到底何本尚不明了;(五)宋司馬光從皇家秘府中得一《古文孝經》,隸定並作《指解》,其後此本大興🧝,多人註解,流傳至今🧚🏽;(六)清初從日本回傳一本《古文孝經孔傳》,但學者多認為是日本人偽作🤘🏻,但經也有些學者經過詳細考察,認為該書應是隋劉炫本在日本的流傳。《古文四聲韻》(以下簡稱夏書)成書於宋初,正是《古文孝經》流傳的關鍵時期,其中徵引“古孝經”近340字,而《孝經》全文也只有1800字左右,通過考察這接近《孝經》全文四分之一篇幅的古文字形,將會得出當時《古文孝經》流傳的豐富信息。

 

一👨🏽‍🍼、收字概况及字形略疏

夏書共收“古孝經”單字339個(已剔除重複出現的15個)🤚,加上一字多形💂🏼,不同字形共415個。為方便後文討論,先就夏書若干技術性問題進行疏釋🐗🧞。

1、字形重出

夏書“古孝經”字形有15字重複出現,都是多音字,因分屬不同的韻部而重複出現𓀒。重出字形有的完全相同,有的微有差異,當是抄寫問題,未必來自不同的版本👵🏼。

字形相同的有(遺)🙃,卷一11上平聲、卷四6去聲。[2](閒),卷一36上平聲🫔、卷四23去聲,去聲隸定為“間”,誤。(當),卷二17下平聲🦻、卷四39去聲🤸🏻👶。(不)🤷🏿‍♂️,卷三32上聲🚣🏿、卷五10入聲。(後),卷三32上聲☸️、卷四43去聲。

字形微異的有:“離”,卷一8上平聲、卷四3去聲🌾。“妻”,卷一21上平聲、卷四13去聲🧛🏻‍♂️。“喪”🔼,卷二18下平聲🏇🏻、卷四39去聲。“藏”,卷二19下平聲♊️、卷四39去聲📳。“行”,卷二20下平聲、卷四40去聲👫🏼。“取”👩🏽‍🦳,卷三11上聲麌韻、卷三33上聲厚韻。“弟”,卷三12上聲、卷四13去聲。“厚”🤸🏽‍♂️,卷三32上聲、卷四44去聲🧑‍🍼。“後”,卷三32上聲🍄‍🟫、卷四44去聲。“悖”,卷四17去聲、卷五12入聲。

2、字頭隸定訛誤

夏書在字形隸定方面有不少訛誤,列舉如下:

卷一7,夏書隸定為“羲”,經文無“羲”,應為“義”,夏書未收“義”字💴,正是因為該字形誤入“羲”字形下🙌。

卷一15,夏書隸定為“魚”,字形確為“魚”👰🏽,但經文無“魚”,應假借為“吾”🫵🏿🪒,古“魚”、“吾音近互通。[3]“吾”字下有(卷一20),與此形接近。

卷二13,夏書隸定為“楊🏊🏽‍♂️,但經文無“楊”。此字形與《說文》手部“揚”字古文同,故此處亦應為“揚”👧🏽。日系諸多抄本作“敭”,正是此字的隸定,參下文💳。關於訛誤原因,李春桃認為是由於“楊”、“揚”前後排列,書寫中脫去字頭“揚”,致使本屬“揚”下之字🖕,都歸屬“楊”🦸🏻‍♂️, [4]此說可從🤟🏽。另卷一33🤹🏿,夏書隸定為“惇”,經文無“惇”,考察字形🍟,其實也應為“揚”字,只是字形稍變。

卷三2🧑‍🦲,夏書隸定為“踊”🥷🏼,但字形明顯是“恿”(即勇)。夏書“勇”🧔🏻、“踊”二字頭前後相連,“勇”下有👲🏻,與此形同🚗,而《集古文韻》[5]字形(即踊)標註為出自“古孝經”🧍🏻‍♂️,故懷疑此處字形誤抄自“恿”字形🫵🏼,應從《集古文韻》改正。[6]

卷四23,夏書隸定為“間”↩️,但經文無“間”而有“閒”🧑🏽‍🔬:仲尼閒居。此應為“閒”,此形在上平聲已出為“閒”(卷一88)🥼。

卷四9,夏書隸定為“箸”,徐在國、李春桃都以為是古“者”字(卷三25)訛變,假借為“箸”🍕;[7]國一姝以為是古“旅”字(卷三8)訛變,“箸”☸️、“旅”同屬古魚部,音近通假。[8]二說皆可通🏄🏻‍♀️。經文無“箸”而有“著”:宗廟致敬,鬼神著矣。“箸”為“著”古字,《說文》段注云:“(箸)假借為箸落為箸明,古無去入之別,字亦不從艸也👨🏿‍🍼🉐。”[9]

卷五4☎️,夏書隸定為“熟”,經文無“熟”🎽,應為“孰”。從字形看前者為“熟”,後者為“塾”🤵‍♂️,都假借為“孰”。[10]夏書“熟”、“孰”二字前後相連,孰字下有,與後一形相近🚶‍♂️。

卷五17🦇🧑‍🦼‍➡️,夏書隸定為“絕”,經文無“絕”,李春桃認為應為“說”,假借為“悅”,他說:“《古文四聲韻》‘說’字古文作(卷五17)兩者明顯同形。《古文四聲韻》中‘絕’與‘說’兩字相鄰,猜想🤚🏿、原應在‘說’下⏭,傳抄過程中誤置於‘絕’下👨‍🦼‍➡️🐈。《訂正六書通》中出於‘古孝經和出於《裴光遠集綴》的都收在‘說’字下,《集篆古文韻海》收錄相關形體亦放在‘說’字下🪜,而相鄰的‘絕’字下均不收此形體,可見從《汗簡》到《集篆古文韻海》、《訂正六書通》都把這類形體當成‘說’(或悅)的古文,祗有《古文四聲韻》一書與此不同🤦🏽‍♀️,顯然不合理。況且從形體上講🔀,古文與‘絕’字難以溝通,但是若看成‘說’字古文💁🏽‍♂️,則可通。可見‘絕’下收上錄兩個古文形體屬於誤置。”[11]他還解釋了此形為“突”字古文的訛寫,而“突”與“兌”、“說”均可通用。[12]此說可糾正夏書之誤🛟。

卷五15,夏書隸定為“缺”↪️,但經文無“缺”字,其實這兩個字形有差別,應分別討論。關於前一字形,夏書“訣”字下有(卷五15),與其全同,疑誤置重出。後一字形🙂‍↕️,李春桃仍認為是“缺”[13]🎁,但關鍵是經文無此字。夏書“缺”字下,除了有此二字形,還有⛪️,此字形亦被《汗簡》收錄,但認為是“假”字,故推測後一字形亦應是“假”字,[14]借為“遐”,經文有“遐”:心乎愛矣,遐不謂矣❤️‍🔥。

卷五28,夏書隸定為“莫”,徐在國以為是“茉”🦇📷,借為“莫”。[15]李春桃以為“萁”➗,[16]但經文並無“萁”,而“萁”與“莫”也無通假之例,徐說為優。

二、字形可靠性分析

 

《古文孝經》漢代發現於孔子故宅,這是後世《古文孝經》的唯一來源🌰,夏書收有那麼多“古孝經”字形🖱,到底是來自真本還是後人偽作?通過與保留古文字較為可靠的《說文》及其他一些字書相比🦈,可以發現夏書許多字形與其相合🤕,但這也不能完全證明其可靠性,因為這也不能排除後人搜集字書古文字形而偽作的可能🍶。但我們還發現🛬,夏書字形有大量通假字或古今字,可以明顯感覺到古文古字的風貌,而通假字或古今字,是一個字借用為另一個字,如果不深刻了解古代用字的規律,是很難偽作的。這方面例證非常多👮🏽:

卷一3,“冬”📑,古“終”字。卷一4,“龔”,古“恭”字。卷一9🪩,“智”,用為“知”。[17]卷一9,“厃”,古“危”字🚘。[18]卷一14,“子”🤴🏽,用為“慈”👩🏽‍🏭。卷一15,“魚”🦶🏽,用為“吾”。卷一17,“者”,用為“諸”👵🏿🌒。卷一17,“女”🦠,用為“如”▪️。卷一17,“亡”,用為“無”🚋🧘🏼。卷一25📖,“垔”🏋🏿‍♀️,用為“因”。[19]卷二10,“它”🦵,用為“他”。卷二16,古“醬”字,用為“將”🏣。[20]卷二17,“尚”🙅🏿‍♂️,用為“當”。卷二19,古“臧”字🎬,用為“藏”。[21]卷二23,“型”,用為“刑”。[22]卷三7👨🏿‍🦲,“俚”,用為“理”。卷三25🙆‍♂️,“疋”,古“雅”字🦎。卷四11,“亞”,古“惡”字。卷四17,“孛”🧛🏻‍♀️,古“悖”字;卷四20🤲,“巡”👨🏿‍🦲😸,用為“順”。[23]卷四38,“襄”,用為“讓”。[24]卷五2,“彔”,用為“祿”🧖🏼。[25]卷五14,“詧”,古“察”字。卷五23,“睪”,用為“擇”。[26]卷五29,“乍”,古“作”字⬇️。卷五30,“熾”,用為“職”🎸。[27]卷五34🧓,古“域”字,用為“國”。

以上這些具有明顯先秦用字規律的用法💸,很難說出自後人偽造🚑。另外,還有一些字形,雖不見於字書🫃🏽,但頗與先秦文字相合✈️,如卷五29,“博”🧏🏻‍♂️,與出土戰國古文相合。[28]卷五30🚤,“槨”🌮,象形字🚵🏽‍♀️,象棺木,下有土🛩。[29]卷四40😤,“政”🫰🏻,上多一橫畫,與戰國文字相合。[30]這些例證充分說明,夏書字形是有可靠來源的🤲🏽。那到底來自哪裡🧑🏼‍🏭?我們認為,極有可能來自唐大曆年間出土的科斗文《孝經》🎾,而此本應該是漢代舊本的出土。關於唐大曆年間《古文孝經》的出土🧙🏿‍♂️,唐宋文獻中有多次提及。

宋初人郭忠恕《汗簡》卷七《目錄略敘》 引李士訓《記異》云☠️:大曆初👲🏻,予帶經鉏瓜於灞水之上,得石函🏬🚚,中有絹素《古文孝經》一部。二十二章,壹仟捌佰柒拾貳言🟦。初傳李太白。白授當塗令李陽冰。陽冰盡通其法,上皇太子焉。”[31]而夏竦《古文四聲韻序》也提到此事: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《孝經古孔氏》一篇🙅🏿‍♂️🕵🏿‍♀️,二十二章。學之者鮮矣。……唐貞元中,李陽冰子開封令服之有家傳《古孝經》及漢衛宏《官書》,兩部合一卷👨‍🦼‍➡️,授之韓愈🙎🏼‍♀️🥯,愈識歸公,歸公好古,能解之,因遺歸公。”韓愈《科斗書後記》所記與此相合🦸🏿‍♀️:“貞元中🚤,愈事董丞相幕府於汴州🛳,識開封令服之。服之者,陽冰子🚵🏽,授予以其家科斗書《孝經》🧑🏿‍🔬、衛宏《官書》兩部合一卷。愈寶畜之而不暇學。後來京師,為四門博士🕓,識歸公,歸公好古書🤾🏿‍♂️,能通合之🫂。愈曰:‘古書得據依,蓋可講🦸🏽👩🏻‍🎨。’因進所有書屬歸氏。”[32]

通過以上材料,我們可以得知這次出土《古文孝經》的幾個信息:

(一)是古文科斗字形。這說明它很可能是漢代遺本💽,😣,因為漢以後《古文孝經》僅有劉炫本傳世🍋‍🟩🕺🏽,而該本也早已隸定,不是古文🎞。漢代劉向雖對古文經進行整理,但並沒有把古文隸定為今文,東漢許慎《說文解字》收有許多古文字體🥸,其中不少當來自於古文經。《漢書藝文志》著錄《古文孝經》下顏師古注引劉向云:“古文字也。”可見,兩漢時期流傳的古文經包括《古文孝經》,應該都是古文字體。

(二)共22章,1872字。考桓譚《新論》云🔱🗂:“《古孝經》一卷,二十章[33]👩🏽‍🦰,千八百七十二字,今異者四百餘字🏌🏻‍♀️。”[34]東漢的桓譚所言《古文孝經》字數與大曆出土本完全一致,令人奇怪。眾所周知,古代文獻在傳抄過程中文字錯訛增減在所難免,《孝經》雖短🤾🏻,但現今所見的各種版本也沒有字數完全相同的🚵🏻,而大曆出土本竟與700多年前桓譚所見之版本完全相同🧎,這不能不讓人懷疑二者實為一個版本。

(三)與衛宏的著作《官書》合為一卷🧫。這一點讓我們聯想到該本《孝經》可能與東漢學者衛宏有關👳🏻。許沖《上<說文解字>表》云🏄🏽‍♀️🤹‍♀️:“慎又學《孝經》孔氏古文說。《古文孝經》者,孝昭帝時魯國三老所獻,建武時給事中議郎衛宏所校。”[35]許沖上距衛宏不到100年,所言當得其實。可見,衛宏曾校訂過《古文孝經》。而大曆出土本又與衛宏《官書》合為一卷👌🏿🤽‍♀️,因此☣️,我們推斷👩🏼‍🦰❎,大曆本很可能是衛宏所校本🔙,正因為《古文孝經》與《官書》都出自衛宏之手,故將二者合為一卷。由此🐐,我們還可以推斷衛宏《官書》很可能與《古文孝經》同時出土。

其實,以上三點又是可以串聯起來的🖐🏼。大曆本是科斗古文,與桓譚🧑🏽‍🦰、衛宏有密切關係⬛️🦸🏿‍♂️,而通過考察相關史料,我們發現桓譚與衛宏也有密切關係。《後漢書·桓譚傳》云🎤😷:“世祖即位,徵待詔,上書言事失旨,不用🧚🏻。後大司空宋弘薦譚,拜議郎給事中✊🏻。”《後漢書·儒林傳》衛宏條云:“由是古學大興🤠。光武以為議郎🚴🏼‍♂️。”二人都好古學,且又同時做過議郎,而當時人們常常將衛宏🐕、桓譚並稱,《東觀漢記》载:“光武興立左氏,而桓譚、衛宏並共毀訾,故中道而廢👨‍👦。”[36]“興好古學🪚,尤明左氏、周官🏨,長於曆數𓀌,自杜林、桓譚、衛宏之屬🍎,莫不斟酌焉。”[37]可見,桓譚與衛宏都是東漢初年的大儒💂🏿‍♂️🤶🏼,而且由於共好古學,氣味相投,衛宏既校訂《古文孝經》🙅🏿‍♂️,必定與其友桓譚交流學習,故桓譚《新論》所見的《古文孝經》,應是衛宏所校本。

通過以上考證👩👳🏼‍♂️,我們得出如下結論:唐大曆年間出土的《古文孝經》當為東漢舊本🔄,是衛宏校訂的版本,由於桓譚與衛宏俱好古學,志意相投,桓譚看到了衛宏所校訂的版本,並在其著作《新論》中記下章數、字數等信息。後來或衛宏本人或其他人將《古文孝經》與衛宏《官書》合寫為一卷傳抄👩🏻‍🎤,並被埋到墳墓,唐大曆年間被李士訓發現。

對於此本的來歷,有人持懷疑態度➔。徐剛先生說🎉:“這個本子的性質,到底是古代流傳下來的真正的古文抄本,還是後代的人在古文本消失後→⚗️,根據今文轉寫回去的本子🕷🏊🏽,今天已經難以確知🧑🏻‍💻。”[38]其實,根據筆者以上考證,則此出土版本為東漢科斗本舊籍,當無疑議🤦🏻。

還有學者認為該本是項羽妾墓出土,而不是東漢舊本,這源於夏竦《古文四聲韻序》中一句不明不白的話🖱:“又有自項羽妾墓中得《古文孝經》,亦云渭上(當為灞上”--引者)耕者所獲。於是有人認為,大曆本應該是從項羽妾墓出土,所以不可能是東漢遺物。如郭沂說:“推論項羽妾去世的下限西元前127年🦸‍♂️🟢,為漢武帝元朔二年,時值武帝初期🧙🏽,也就是說,當時《古文孝經》剛發現不久。所以唐代從項羽妾墓中發現的這部《古文孝經》相當原始,它不但尚未為衛宏所校,而且也未為劉向審理🎍。”[39]舒大剛也指出:“唐代大歷年間李士訓在灞上項羽妾墓所得石函絹素《古文孝經》也只二十二章🔝,壹仟捌佰柒拾貳字,說明《古文孝經》自秦、漢以來相傳的字數都是1872字🧑🏼‍🏭,並無增減🏕。”[40]此說根本不成立🌞,項羽死於前202年,其妾的生活時代也應該在此前後,此時孔壁古文尚未出土,且即使項羽妾活到孔壁書出土👨‍⚕️,《古文孝經》也是經孔家人獻給朝廷,隨後藏之秘府🙍🏼‍♂️,這在當時應該算是珍本🧑🏿‍🎄,外人希見,而項羽妾若還活者,也不過是一山野耄耋村婦,如何能夠得見並帶入墳墓🧑‍💻?這是其一🧝‍♀️。其二,衛宏、桓譚主要活動在東漢的光武時期(25-57)🦿,上距項羽之妾有近200年,在這200年間,《古文孝經》經過劉向👨🏻‍🦽、衛宏校訂和廣泛傳習🏇🏻,而竟無一字增減,如何可能?

其實所謂的項羽妾墓🤱🏽,徐剛先生已經指出是“將此事與北齊武平年間彭城人發項羽妾塚得古文《老子》一事混為一談”。[41]北齊時從項羽妾墓出土古文《老子》一事,明《正統道藏》中宋謝守灝《混元勝紀》📔,彭耜《道德真經集注雜說》引《老君實錄》都有記載:“項羽妾本🦹🏻,齊武平五年(574)彭城人開項羽妾塚得之。”[42]項羽是楚人,其妾墓在彭城〰️,而道家思想一直在楚地比較流行🙎🏿‍♂️,從中出土古《老子》,是可以理解的。項羽妾墓有文獻出土的傳聞經幾百年口耳相傳🖇,至五代宋初👩🏽‍🌾,便與唐大曆中出土《孝經》一事混淆。

唐大曆真本《古文孝經》出土後,李陽冰、韓愈等人曾有傳習,後來可能還被書法💮、篆刻愛好者摹寫,並在宋初被夏竦看到部分內容。

 

三、字形可疑性分析

 

夏書字形雖然有可靠性的一面💁🏿‍♂️,但由於資料來源駁雜,值得懷疑的地方也很多。吳大澂就認為《汗簡》、《古文四聲韻》“援據雖博⏯,蕪雜滋甚”。[43]其書之所以長期被冷落➗,也有這方面的原因🧀。就“古孝經”字形來講,我們發現其中有許多偽作嫌疑之處。

1、一字多形

夏書“古孝經”字形一字多形者甚多,有些差別不大,如“之”字💧: (卷一11);“君”字🚵🏽‍♀️🤳🏽:(卷一30)👬🎨;“思”字☠️:(卷一12);[44]“居”字:(卷一16)。這些相近的字形🤼‍♀️,說明它們來自同一祖本,但很可能是不同的抄本👨🏼‍⚖️,因為如“居”字,經文僅一字🧛,但卻有二形。

有些字的多個字形差別很大🍔🦎。如“一”字有四形(卷五8);“用”字有四形(卷四2)🤽‍♂️;“小”字可能也有四形(卷四30)。[45]“德”字有三形(卷五33)🎟。“忝”字有三形(卷三35)。[46]“嚴”字有三形(卷二33)。“愷”字有二形(卷三14)。“淑”字有二形(卷五4)。“云”字有二形(卷一29)。“尼”字有二形(卷一10)🧑🏿‍⚖️。這些字有些只在經文中出現過一次,如“淑”、“尼”,卻有多個差異很大的字形,可見其中必有偽作者,况且,即使在經文中多次出現,同一篇文献的用字如所列那樣差別那麼大。因此,我們斷定,這些雜亂的字形應來自不同版本,而且必定有偽作成分🧘🏼。

2、字形來源各異

有些不同字形🧑🏼‍🍼,可以明顯判定有不同來源。如“睦”字二形(卷五5)🤦‍♂️🪻,前者為“睦”古文🙆🏿,[47]後者為“穆”古文👩🏻‍🦽,假借為“睦”💪🏻。[48]如“子”字二形(卷三7),前者類似《說文》子部古文“子”,後者類似《說文》籀文“子”,二者字形來源完全不同。如“禮”字二形(卷三12),前者為“禮”古文,即“礼”🫒;後者為“豊”,是一種禮器,假借為“禮”,二形來源絕不相同🧍‍♂️。這些來源不同的字形,有明顯後人輯字的痕跡👑😨。

3↖️、假借用法混亂

夏書一些字形的假借用法十分混亂,也可證明其中偽作成分的存在。假借用法的混亂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:

其一➖,一字多形,且各借為不同的字。如卷一24⛹🏼‍♀️,隸定為“才”,借用為“哉”⚀。[49]卷三14🧑🏻‍✈️,隸定為“在”,其實也是“才”🎟。[50]兩個“才”字,不但字形不同,而且一借為“哉”,一借為“在”。如卷一17👷🏿,隸定為“如”🙋🏼‍♂️;卷三9☯️,隸定為“女”,實為“汝”👳🏼。其實兩字形都是“女”,一借為“如”🟣,一借為“汝”。一字有二字形,且各借為不同的字,這樣的用法出現在真本《古文孝經》中的可能性很小。

其二🤍👨🏻‍🏫,一字借用他字表示,而此字又為他字所借。如卷四40,隸定為“性”,其實是“眚”字🗻,假借為“性”;[51]卷四41🏙,隸定為“姓”👋🏿,其實是“性”字🥪,假借為“姓”。 姓”字借用“性”字🗡,而“性”字又借用“眚”字,同一書中,“性”字假借為別的字🕌,而真“性”字卻還要借用別的字,如同我自己有一物🧑🏽‍🦱🫵🏻,將此物借與別人後,又從另外的人那裡借取此物,豈非多此一舉?

其三👵🏻,兩種字形都假借為同一個字。如前所舉“孰”字二體😙,一為“熟”🙎🏼‍♂️,一為“塾”,都假借為“孰”。

4、偽作證據明顯

夏書“古孝經”字形中🧑🏿‍🎤,有一個字可以作為其中有後人偽作的鐵證。夏書卷三11字形🧘🏻,隸定為“古”,此形雖與《說文》古部“古”字的古文字形相近👎🏼,但遍查各版本《孝經》均無此字𓀗,筆者先是疑慮,後來恍然大悟,知此“古”字必來自“古文孝經”標題,而先秦真傳的《古文孝經》👆🏽,是絕不會自題“古文孝經”的🪩!此處不但自題“古文孝經”💘,而且還把“古”字拿《說文》中的字形來湊數!

5🚕、有些字不見《孝經》經文

夏書所收“古孝經”字形有些並不見於各類《孝經》版本,考慮到通假等各種因素,也找不到相應的字🔂。這樣的字有如下幾個:“支”,卷一6。“仁”,卷一26。“寵”,卷三2🏄🏽‍♀️🦸‍♀️。“處”,卷三9。“露”🍚,卷四10。“帕”,卷四37♍️,似為“怕”字,但經文無“怕”😦、“帕”字。“稱”🤞🏿,卷四46👨🏿‍✈️。“麥”,卷五21。“什”#️⃣,卷五26😈。目前尚無法判明這些字的來源,不過推測可能是誤標或是來自比較低劣的偽作🤲🏿。

通过以上考察🤑,我们認為夏書字形有很多偽作成分🏃‍♀️‍➡️。關於夏書字形來源🗂,南宋熊朋來曾指出🚀:“其間鐘鼎文字缺略,頗泛取俗書以備奇字✴️。”[52]其所謂俗書🔋,當指後人輯古文字形所作之本🙍🏽‍♂️。宋初金石文字之學興起,社會上應流傳不少用古文字體寫的書法作品⏫,正如句中正以古文、篆💤🧔🏿‍♂️、隸作三體《孝經》一樣。夏竦之後不久的司馬光🧝🏿,在皇家秘府發現了一本《古文孝經》🐺,他也認為這是好事者用古字重寫經文的結果🧑‍🍳:“孔安國以古文時無通者👩‍👦‍👦,故以隸體寫《尚書》而傳之📐🍢,然則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不得獨用古文……此蓋後世好事者用孔氏傳本,更以古文寫之💙。其文則非🍞,其語則是也。”[53]司馬光之言不會是空穴來風,起碼可以說明✢,在宋初古文字的摹寫是比較流行的✵。從這個宏觀文化背景來考慮,我們推測𓀐,夏書所引的《古文孝經》偽作,要麼是好事者刻意所為,要麼是書法愛好者用古文字重新書寫的《孝經》🏃🏻‍♂️🎦,夏書由於重在廣博,又因為古文字資料比較難得,於是“泛取俗書”,把別人的偽作甚至書法作品也拿來用🧑🏻‍⚕️,從而造成了字形的駁雜。

 

四、版本來源分析

 

夏書字形來源雜亂🐺🙉,已如上述。通過與現存《孝經》版本的對校,還可以發現一些問題📬。現今可見的《孝經》版本,主要有三個系統,一個是今文系統🚂,主要有《十三经註疏》本和敦煌出土的一些版本;一個是宋本《古文孝經》系統🪼,有大足石刻本🚣🏿、《指解》合編本🧑🏽‍🎄、《孝經刊誤》本等;一個是日傳本《古文孝經》系統🚴🏿💇🏽‍♀️,有十多个版本🍅。[54]宋本與今文本比👩🏽,除了多出“閨門”一章🏌️‍♀️,其他文字大致相同,故通過夏書難以分辨𓀈,但它們與日傳本比異文較多,故可以稍作分辨🤚🏽▪️。

1🗞、今文本、宋本與日傳本異文但同時出現的字

“膝”與“育”字。今文、宋本“親生之膝下”一句👨🏽‍⚖️,日傳本作“親生育之”,“膝”🤦🏽‍♂️、“育”字在相應版本皆僅出現一次。但夏書既有“膝”字,又有“育”字🔵。卷五8,夏書為,按字形應為“厀”🪣,即古文“膝”字🐨。卷五4,為“育”字🙅🏿‍♂️。

 “辟”與“避”字🐌。今文、宋本“曾子避席”一句,日傳本作“曾子辟席”,“避”🧝🏻‍♂️、“辟”字在相應版本皆僅出現一次。夏書既有“避”,又有“辟”。卷四2,為“避”🎯;卷五21😴,為“辟”👩🏻‍🎨。

“就”與“分”字。今文 “用天之道,分地之利”,[55]日傳本古文作“因天之時🦈,就地之利”,“分”、“就”字在相應版本皆僅出現一次。夏書既有“就”字🧃,又有“分”字。卷四43,為“就”字✊🏻;卷五17,隸定為“別”,與《說文》八部同,諸家也都認為是“別”字,[56]但各本經文均無“別”字,《說文》段注以為是“兆”字,但夏書有“兆”字(卷三21),與此不類,故此處是“兆”字的可能性不大👨🏿‍✈️。筆者以為應是“分”字🤏🏼,或“別”假借為“分”🧖🏼‍♂️。

2、今文本🙇🏼‍♀️、宋本僅見之字

卷五11🧑🏼‍🦱,隸定為“厥”,今文🧑🏻‍🦲、宋本“聿修厥德”👆🏽,日傳本為 “聿修其德”。[57]

卷四40,隸定為“病”,今文、宋本“病則致其憂”,日傳本作“疾則致其憂”。

卷五22,隸定為“逆”,今文、宋本“以順則逆”,日傳本作“以訓則昏”👨🏿‍🏭。

3⚠️、日傳本僅見之字

“安”字。卷二5🎈,隸定為“焉”🐤💇🏽‍♂️,其實字形為“安”,用作虛詞。經文中“安”作虛詞且可與“焉”通用者,僅“安得為孝”一句,日傳本同此,今文🧗🏿‍♂️、宋本皆作“焉得為孝”。夏竦所見字形是“安”,僅與日傳本同,但夏書又為何隸定為“焉”?筆者猜測👨‍👧‍👦🅰️,夏在隸定時是對照今文本《孝經》進行的,今文作“焉”,故即使字形為“安”,也隸定為“焉”。宋本是司馬光根據秘府所藏古文本隸定🗓,也作“焉”,我們推測秘府原本也應作“焉🚶‍♀️‍➡️,司馬光照原字隸定,因為司馬光作為好古派,沒必要根據今文經改“安”為“焉”。這也可以證明💭,此處所引“古孝經”字形與司馬光所見不同🙆🏼‍♀️。

“呂”字▪️。卷三8👩🏼‍🎓,隸定作“呂”,今文🫵🏻👥、宋本“甫刑云”,日傳本作“呂刑云”👩‍🦯。[58]敦煌出土的今文本也有作“呂刑”者,是隋唐時今古文混淆造成的,其實今文原本只作“甫刑”。[59]

“訓”字。卷四20   ,夏書均隸定為“順”☸️🚭,其實此二字形不同,應分別對待🤎。前一字形即《說文》人部字訛變📳,該字許慎釋云“送也,古文以為訓字”🧝🏿,可見此字應為“訓”。夏書之所以隸定為“順”,也是因為參考今文《孝經》的結果👩🏼‍💻。按凡日傳本作“訓”之處,今文、宋本皆作“順”👷🏿‍♂️🍙,如日傳本“先王有至德要道以訓天下”🦸🏼,今文🎁、宋本皆作“以順天下”,可見👦🏻,此處的“訓”字正與日傳本合。后一字形為“巡”字,字形稍訛🧑‍🏭。[60]《康熙字典》頁部引《集韻》云:“順古作巡👱🏼‍♀️。”可見🚓,後一字形是以“巡”用為“順”。

4🕘、與宋本不同之字

卷二12🔍,參💞,即曾參字🏃‍♀️‍➡️,宋本作🧑🏿‍💻,[61]這是《說文》晶部正篆的隸定,與夏書字形不同,夏書字形與《說文》或體同。

由以上可見🤷🏻,夏書所引“古孝經”版本✹,今文、宋本與日傳本系統並存🙅🏼‍♂️,并不能簡單地歸結為屬於哪個版本系統,這也符合其書字形來源駁雜的事實。有學者認為:“夏竦所見之《孝經》👰,當即宋代從秘府流傳出來的本子,並無別本🦉。”[62]舒大剛先生的《論宋代的古文孝經學》[63]一文,也多將夏書所引“古孝經”與宋本籠統地混為一談,從我們的考察來看,這種觀點是有一定問題的😎。

 

五、與日傳本字形比較

 

《古文孝經》在日本流傳很廣,至今可見的版本達十餘個,最早的可到晚唐時期🤵🏻‍♀️,其中保留了大量的隸古字和俗字,因此有必要就夏書字形與日傳本字形進行比較研究🚬,以探尋二者的關係🏋🏻‍♂️,並考察日傳本字形的可靠性。夏書字形多有與日傳本相合者💒,如前文所列舉的“育”、“辟”、“就”🪖、“安”、“呂”、“訓”等字,都是僅見於日傳本而被夏書收錄的👨🏽‍💻。除此之外➝,在具體字形方面,也有更多相合之處。

胡平生先生曾考察過日傳本中的隸古字和俗字,并以此來證明其可靠性:“翻閱足利本(日傳《古文孝經》的一個版本——筆者)🔞,其書體有兩個特點引人注目:第一是北朝至隋❤️‍、唐的俗字的使用,第二是隸寫古文……以這樣的認識來考察日本古抄本《古文孝經》,我們不能不強烈地感到它們古風猶存🥦。”[64]舒大剛利用日本刻書家天瀑山人所刻的《佚存叢書》本在中國的影印本,與夏書字形進行了詳細對比🕵🏻,並指出:“四聲韻所載《古孝經》字形,與日傳《古文孝經》在字形上有可比性的共69例☸️,四聲韻有而日傳《古文孝經》無者282例,日傳本《古文孝經》有而四聲韻無者24例,這些都無可比性👩🏿‍⚕️,共306例。從有可比性的69例看,字形相同或相近的僅19例⚧。相同的只佔69例中的30%弱,不同的多達50例,占70%強🫶🏻,如果將無可比性的一起加上👉🏻,二者的不同文字多達356例😯,兩者相同與不同的比例是19:356👨‍👨‍👧‍👦,約為1/18🫱🏽,約5%。”[65]由此,他認為二者差異巨大🩰,沒有同源關係。由於他又認為夏書字形來源可靠,由此斷定日傳本不可靠🃏▫️。舒先生所做的對比看似用數據說話,但其實並不嚴謹💆🏼‍♀️。

首先🧑‍🎄,舒先生所說的“無可比性”中,夏書有而日傳本無者為282例,占絕大多數。但到底什麼是“無可比性”呢?“夏書有日傳本無”者,當然不是字之有無🤟🏼,既然二書都有某字👩‍👩‍👧‍👧,則字形肯定可以比較,又為何歸入“無可比性”之列呢🚶?筆者推測,其所謂的“無可比性”🧘🏼🤵🏿‍♀️,最大的可能是字形完全一致,只是一個是古文,一個是楷書而已,考察其所言的282例✢,與日傳本完全一致的俯拾皆是💁🏼‍♂️,如東與(卷一17)👿、同與(卷一17)、公與(卷一18)、臣與(卷一66)🏸,人與(卷一67)文與(卷一74)先與(卷二89)何與(卷二107)三與(卷二114),王與(卷二120)等等,例子不勝枚舉,這些字形完全一致,舒先生卻將它們歸入“無可比性”中🛒,進而在統計時又歸入不同者✹,最終得出相同者僅佔5%的結論。可見,“無可比性”的歸類掩蓋了事實真相🤕,二者的相同字應遠多於5%

其次👨🏻‍💼,我們再看舒先生所作對比的69例。對這69個字,舒先生只是對字形進行簡單圖畫式對比🧢,而沒有從文字源流角度進行分析🧍‍♀️,所以僅發現19例相同。二書字形對比,有幾個前提需要明白,其一,前文已述,夏書字形不全為真🌙;其二,日傳本輾轉傳抄🏌️‍♂️,大部分字已改為今文,部分可能有俗字雜入,所以,二者有不同是正常的⚉,不能根據二者的不同就得出一為真👨🏽‍🏭,一為偽的結論🦵。據我們研究,69例中字形相同或有淵源關係者41例,占59%🐭👨‍👩‍👦。字形不同,各有所長,但以日傳本為勝者9例🥢🔸;因日傳本改為今文🦧、又或雜入俗體,字形略有差異的13例;字形全異者6例,對比詳情見附表。從數據看🏇,二者具有高度的符合性,其不一致之處,也未必是日傳本為偽而夏書為真。

第三🌼,舒先生僅選取《佚存叢書》本進行對比🫖,而此本成書於17991810年間,年代較晚🗃。如果再參照更早的一些抄本🧘🏿‍♀️🚄,還可以發現更多二者相合的字形,今略舉幾例🧑🏽‍💻:

卷一17,隸定為“無”,實為“亡”,假借用法💾,日傳本凡“無”皆作“亡[66]

卷一24🥘,隸定為“才”,假借為“哉”,經文有“甚哉孝之大也”,膽澤城出土漆書《孝經》“哉”正作“才”🤱🏻。[67]

卷二13,為“揚”🏃‍➡️,即“敭”👆,日多個抄本都作“敭”,為古文字形的直接隸定🧑🏻。[68]

卷三7⛹🏼‍♂️👆🏿,隸定為“始”,字形為“”,是“始”字古文,日傳本膽澤城本、猿投本、三千院本、弘安本並用此字🤏🏻。[69]

卷四10,隸定為“度”👨🏼‍🏭,日傳本作[70],為古文字形的直接隸定。

由於受資料限制,筆者無法見到所有日傳系統的《古文孝經》版本,只能就可見資料進行初步对比研究,但即使這樣,我們就發現了這麼多高度相似的字形,這很難用偶然來解釋🧑🏽‍🌾。前文我們已經指出🐛,夏書可靠的字形來自唐大曆出土科斗文《孝經》,即漢代舊本👨‍🏫💓,而日傳本又有這麼多與其相同之處,可见日傳本《古文孝經》直接來自漢代真本的可能性是很大的👨🏽‍🦳,傳統認為其為後人偽作的結論需要再作研究。

 

結語

 

《古文四聲韻》保留的大量“古孝經字形,是不可多得的研究《孝經》流傳情況的重要資料🤞。夏書字形來源並非一個版本,而是非常駁雜,有真有偽🦹🏿👨🏼‍🦱。一方面😫,其書所引“古孝經的大量字形是可靠的🧑🏻‍🦳,並且很可能來自唐大曆年間出土的由衛宏所校、桓譚所見的東漢舊本👾。另一方面😕👨‍🏫,其書除了一些技術性的錯誤👨‍🚀,如字形重出、隸定錯誤、前後錯倒等之外🛌🏽,還有一字多形、來源各異、通假混亂、多版本並存等問題,尤其是收錄“古文孝經”題名中“古”字的古文,這足以證明其中有些字形並不可靠🍳,很可能來自後人收輯古字重寫的“假古文孝經”。將夏書字形與日傳系統的《古文孝經》進行比較,可以發現二者有高度的相似性,除了收有僅見於日傳系統的若干字之外,字形方面也有許多雷同,僅以舒大剛先生所說的具可比性的69例進行對比🙍🏻‍♀️,字形相同者達41例,近60%。這種相似性決非偶然👨🏼,更可能是因為二者均有可靠性的共同來源。

 

附🍱:夏書“古孝經字形與日傳本《古文孝經》部分字形對照表(共69例)

 

1🙆🏻、相同或来源一致(共41例)

夏書出處

夏書字形

日傳本[71]

隸定字

備註

卷一3

直接隸定,稍有修飾。

卷一4

 

夏書字形為“龔”,即古“恭”字,日傳本作 “龔”,今本、宋本皆作“恭”。[72]

卷一10

 

直接隸定,字形稍訛。

卷一11

直接隸定

卷一17

直接隸定,增加偏旁🙆🏼‍♀️。

卷一18

直接隸定

卷二11

直接隸定

卷二15

直接隸定

卷二18

 

直接隸定,有所簡化。

卷二19

 

夏書字形為古“臧”字🧞‍♂️,日傳本為“臧”,今文、宋本皆作“藏”,雖字形不同,但仍可看到同源關係。[73]

卷二22

直接隸定

卷二23

直接隸定

卷二28

直接隸定🫷🏼,略有差異。

卷三4

直接隸定

卷三6

直接隸定,稍有差異。

卷三7,

字形為“”,是“始”字古文,日傳膽澤城本🍷、猿投本、三千院本等並用此字。[74]

卷三11

直接隸定📌,稍有修飾。

卷三12

直接隸定

卷三13

直接隸定。據《說文》辛部,秦以“辠”似“皇”字,改為“罪”。

卷三14

直接隸定

卷三23

直接隸定,將“口”移至下方。

卷三25

直接隸定

卷三26

 

直接隸定

卷三27

直接隸定👃,略有差異。

卷三28

直接隸定

卷三32

 

直接隸定

卷四6

直接隸定💥,左側偏旁移至上方。

卷四6

直接隸定

卷四9

直接隸定

卷四12

直接隸定

卷四17

退

直接隸定

卷四20

夏書字形為“訓”古文,日傳本為“訓”俗字🏌🏿‍♂️,雖字形不同🤸,但仍可看出同源關係🔵😛。

卷四23

直接隸定

卷五14

直接隸定,

卷五19

直接隸定

卷五31

直接隸定,微有差異。

卷五31

直接隸定

卷五33

直接隸定

卷五34

直接隸定

   

卷五34

直接隸定

卷五35

直接隸定

 


 

2、字形不同☝🏽,各有所長,但以日傳本為勝📯。(共9例)

夏書出處

夏書字形

日傳本

隸定字

備註

卷四5

據《說文》四部,夏書字形為古文,日傳字形為籀文🚵‍♀️。各有其體🚣🏼,難判真偽。

卷五4

舒文為👨‍🏫,誤👉🏻⬆️。據《說文》部🧑‍🧒‍🧒,日傳本為“育”或體🧑🏼‍🦰。各有其體,難判真偽。

卷一16

夏書字形與《說文》几部篆體合🤵🏽,而日傳本字形據《玉篇》為“居”古文👁,《說文》無“居”古文,有學者以為可補《說文》古文之缺。[75]

卷一26

夏書為地名之“陳”字,加土繁化👈🏽;日傳本為“陳列”古字“敶”字省定。[76]

卷一7

據《說文》我部段注,仁義之“義”,古文皆為“誼”⚅,漢改為“義”。似以日傳本為優𓀐。

卷一12

夏書字形為“箕”🏃🏻‍♀️‍➡️,借為“其”,但“其”古文一般作“丌”,夏書疑誤輯“箕”古字為之。[77]

卷二25

日傳本“繇”🏉👨🏿‍🌾、“猶”皆有,用“繇”者多🧝🏻‍♀️。[78]“繇”為“猶”古字,此處疑夏書有誤。

卷三12

 

先秦多用“弟”為“悌”,夏書疑增偏旁。

卷三14

 

先秦多用“豈”為“愷”🛅,夏書疑增偏旁。

 


 

3、已改為今文或俗字🏌🏽‍♀️,字形略有變異者(共13例)

夏書出處

夏書字形

日傳本

隸定字

備註

卷二6

改易偏旁

卷三9

字形略變

卷三11

  

字形略變

卷四9

字形略變

卷四7

改易偏旁

卷四11

後者為隋唐俗字[79]

卷四13

與今字同

卷四17

 

後者增加偏旁

卷五7

舒文為🧨,誤。後者增加偏旁。

卷五21

改易偏旁

卷二27

略同,但為不規範俗字

卷三3

略同,但為不規範俗字

卷三21

略同,但為不規範俗字

 


 

4、字形完全不同者(共6例)

夏書出處

夏書字形

日傳本

隸定字

備註

卷一25

俗字

卷一27

俗字[80]

卷二2

俗字

卷四20

俗字

卷四23

俗字

卷五4

俗字

 

 

 

 



[1]《古文四聲韻》有多種版本,本文所用為文淵閣《四庫全書》本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,第224冊📚。

[2]本文標注夏書字形來源體例為🌽:卷次+原書頁碼🍪,此處是卷一第11頁,原書每卷頁碼均重新編排。

[3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🏋🏽‍♀️,博士學位論文🐈👪,吉林大學2012年💻,第520頁。

[5]《集古文韻》為北京圖書館所藏宋刻配抄本《新集古文四聲韻》後附文獻🪼,僅有上聲殘卷🖕🏽。關於其性質及與《古文四聲韻》的關係🪙✦,學界觀點不一,或以為是《古文四聲韻》殘篇,或以為是兩者並非一書,但無論如何,二者有明顯的相承關係,則是無可否認的。請參閱李春桃👫🏻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75頁🦢。

[6]李春桃✶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79頁。

[7]徐在國🍶:《隸定古文疏證》,安徽大學出版社2002年🍙,第123頁;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15頁。

[8]國一姝:《<古文四聲韻>異體字處理訛誤的考析》🧜🏻‍♀️,碩士學位論文👨🏻‍🎨,北京語言文化大學2002年,第52頁☝️。

[9]段玉裁🏌️‍♂️:《說文解字注》📃🧑🏽‍🏭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👩🏼‍💼,第193頁。

[10]李春桃🧎🏻‍➡️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73頁。

2011年4月13日🚌。

2011年4月13日🚎。

[13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78頁。

[14]黃錫全:《汗簡注釋》,武漢大學出版社1990年🧓,第412頁🦸🏿。

[15]徐在國:《隸定古文疏證》第27-28頁⚜️。

[16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55頁。

[17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,博士學位論文🚶🏻‍➡️,西南大學2013年,第104頁。

[18]徐海東🍇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107頁。

[19]李綉玲:《<古文四聲韻>古文探賾》,博士學位論文👄,(台灣)國中正大學2009年,第74頁😀。

[20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352頁。

[21]徐海東🤾‍♀️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373頁。

[22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397頁。

[23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97頁🧩。

[24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666頁。

[25]李春桃🕵️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82頁。

[26]李春桃🙅🏿‍♀️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89頁🚙。

[27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64頁。

http://www.gwz.fudan.edu.cn/2009428日⚇👩🏿‍🎓。

[29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595頁。

[30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683頁🎧。

[31]《汗簡·目錄略敘》,《叢書集成續編》上海書店1995年影印本👰🏿。

[32]《昌黎先生文集》卷十三,商務印書館《四部叢刊》本🙋🏼。

[33]應為二十二章之誤,脫一“二”字🚾。

[34]《漢書·藝文志》孝經類小序顏師古注引🩺。

[35]段玉裁:《說文解字注》第787頁。

[36]《東觀漢記》卷十五範升條下,文淵閣《四庫全書》本,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👉🏽,第370冊。

[38]徐剛:《古文源流考》,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年🐦‍⬛,第108頁。

[39]郭沂:《郭店竹簡與先秦學術思想》,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年,第407頁。

[40]舒大剛𓀝:《司馬光指解本<古文孝經>的源流與演變》,《煙臺師範學院學報》(哲學社會科學版)2003年第1期,第30頁。

[41]徐剛:《古文源流考》第110頁。

[42]轉引自馮廣宏:《老子傳世版本三系說》,《文史雜誌》2009年第1期🐁,第9頁🧋。

[43]吳大澂:文古籀補》,文文獻集成》(17),(香港)明石文化國際出版有限公司2004,202頁🏋🏼。

[44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, 卷)》第128頁。

[45]前二形夏書隸定為“妙”,後二形隸定為“少”💛,但經文無“妙”和“少”,應該都假借為“小”。

[46]徐海東以為前二字為“太”,但經文無“太”字。見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631頁📪。

[47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23頁🕧。

[48]李春桃👨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39頁🦓。

[49]經文無“才”字,應借用為“哉”♗,日傳本中正有此用法,見本文第五部分。

[50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200頁❎。

[51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682頁。

[52]轉引自舒大剛:《論日傳本<古文孝經>決非“隋唐之際”由我國傳入》,《四川大學學報》(哲學社會科學版)2002年第2期🍡,第112-113頁🤸‍♂️。

[53]司馬光:《古文孝經指解·序》,台灣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淵閣《四庫全書》,第182冊🖕🏽,第88頁。

[54]今文系統的敦煌版本請參閱張涌泉主編:《敦煌經部文獻合集》第4冊,中華書局2008年。宋本系統的大足石刻本見馬衡:《馬衡講金石學》,鳳凰出版社2010年📮,第164-170頁🔝;《指解》合編本及《孝經刊誤》本均見《四庫全書》第182冊。日傳本有石川泰成的匯校本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最為全面,日本庆应义塾大学附属研究所斯道文库藏🔪。各系統內的版本只有細微差異,不影響下文考證👳🏽‍♀️。

[55]宋本作“因天之道,因地之利”,無校勘價值🍏。

[56]李繡玲🫅🚒:《<古文四聲韻>古文探賾》第351頁🪘。

[57]石川泰成🍢: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,日本庆应义塾大学附属研究所斯道文库藏,第38頁。

[58]石川泰成🫸🏿👸🏿: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第42頁📦▫️。

[59]張涌泉主編🥭🧬:《敦煌經部文獻合集》第4冊,中華書局2008年🙇🏻‍♀️,第1901頁注(54)。

[60]李春桃:《傳抄古文綜合研究》第197頁🧪。

[61]]馬衡:《馬衡講金石學》第167頁。

[62]徐剛:《古文源流考》第110頁🏝。

[63]見《四川大學學報(哲學社會科學版)》2004年第3期🧪🤦🏻‍♂️,第102頁🧑‍🧒。

[64]胡平生🤚🏼:《日本<古文孝經>孔傳的真偽問題》,《文史》第23卷,中華書局1985年,第290頁。

[65]舒大剛🐨:《論日傳本<古文孝經>決非“隋唐之際”由我國傳入》第115頁🐽。

[66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353頁。

[67]石川泰成:《日本出土木簡·漆紙文書を用いた『論語』『古文孝經孔氏伝』の隋唐テキストの復原》,九州產業大學國際文化學部紀要,第56號,[87]-[115]2013)🧑‍🦼,第110頁,以下簡稱《孔傳復原》。

[68]石川泰成👩‍🌾👩🏻‍🍳:《伝錦小路本『古文孝経』隸定古文並異體字疏證》📱,九州產業大學國際文化學部紀要,第55號,[29]-[50]2013)👆🏻,第31頁,以下簡稱《小路本疏證》👎🏻。

[69]石川泰成:《小路本疏證》第32頁🚥🧞‍♂️。

[70]石川泰成:《小路本疏證》第34頁。

[71]日傳本字形直接采自舒文附錄。

[72]石川泰成: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第105頁。

[73]石川泰成👂🏼: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第116頁。

[74]石川泰成🧏:《小路本疏證》第32頁。

[75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154頁。

[76]徐海東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212頁🚤🧖🏿‍♂️。

[77]徐海東💂‍♀️:《<古文四聲韻>疏證(一二三卷)》第130頁。

[78]石川泰成:《古文孝經舊抄本之研究(資料篇)》第84104頁👂🏿。

[79]石川泰成:《小路本疏證》第39頁。

[80]石川泰成:《孔傳復原》第112頁🪨。



本文收稿日期為2015年1月19日。

本文發佈日期為2015年1月24日。



点击下载附件:1407曹景年:《古文四聲韻》所引“古孝經”字形考論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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